“你們這就練完了？”寧歸從竹林外走進來，看到落了滿地的竹葉，心知他們定是練完了。

百裏伏骨的思緒被打斷，見寧歸走進來，立即欣喜地笑道：“嗯，師父，骨兒覺得自己的劍法離司啟叔叔還差了老遠老遠呢。”

“那你可要好好學習，你司啟叔叔是個很厲害的人，肯定能把你教好的。”寧歸對自家徒兒充滿了自信，同時也覺得自己把百裏伏骨交給司啟真是一件對的不能再對的事。

司啟突然覺得很頭疼，轉身朝竹林外走去，“你們聊吧，我出去透透氣。”

“阿啟，我才剛來你就走了？”寧歸一頭霧水，怎麽最近司啟越來越難以捉摸呢。

司啟停下腳步，回頭看向寧歸，驀地一笑：“我不走，難道留下來繼續看你們師徒情深？抱歉，我沒興趣。”

說罷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。要不是你們這一個個的，我怎麽會被花炎坑下來做這種費力費神的事，不然我現在早在蓬萊過逍遙快活的日子了。唉，人啊，真難做，還是做神仙的好啊。

寧歸一臉茫然，他這又是惹到對方了？百裏伏骨湊過來，也很疑惑，“師父，你又把司啟叔叔惹生氣了？”

“胡說什麽呢，我也不知道他怎麽了，反正最近他越來越怪了。算了算了，別管他了。”寧歸想不通索性也不頭痛了，叫上百裏伏骨走出竹林。

身後的竹林竹葉蕭蕭而落，掩了一林的寂靜。

三年時光荏苒，寧歸一心等著伏心草成熟，一心又期待時間漫長些。可是不知不覺中，竹屋前的桃樹花開花謝了三個輪回。

“師父，師父。你快看看，我這套劍法如何了？”

只見手持長劍的青衣少女正挽出一朵又一朵劍花，一招一式都英姿颯爽，幹凈利落。收起最後一式，竹林裏的竹葉已經紛紛揚揚落下許多，青翠的竹葉早已被劍氣撕作兩半。她回頭看向倚在竹子上的那抹灰色身影影，眼角眉梢帶著興奮的笑意。

寧歸搖了搖手裏的酒葫蘆，仰頭喝下一口，笑道：“這可要問你司啟叔叔了，為師可不懂這些。不過你的醫術最近進步很大，這一點值得誇獎。”

百裏伏骨笑了笑，正要開口說話，卻聽到一道聲音從竹林外傳來：“不錯，這套劍法你已學到精髓，能有如此天賦，不枉我費心費力。”

“你就知道擡高自己，不過半月之期未到，你怎麽就來了？”寧歸回頭戲謔地看著來人，嘴上不饒人。三年前司啟帶來的消息在他心裏紮了根，這三年來，司啟一直盡心盡力地替他帶來伏心草的點滴消息，如今伏心草快要成熟了，他心裏的擔憂又多了一重。

一聽寧歸說這樣的話，司啟就覺得有根刺紮在心裏，難受得緊，臉色也逐漸變黑。寧歸見他面色不對，也不敢再去揶揄他，默默地閉上了嘴。百裏伏骨見自家師父和司啟叔叔突然沈默下來，心知定是司啟叔叔心裏不舒服，又被師父點出來，一時死要面子，臉色也不好了。嘆了口氣，百裏伏骨走到司啟面前，玩笑道：“司啟叔叔，按骨兒這種程度，可否算得上出師了？”

司啟回過神，點了點頭：“不錯，我今日來，便是想要告訴你，今後我不會再來此處。你的劍法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，我也沒有什麽能教你的了。”

“你不來這裏了？這就是提前來此要告訴我們的事？”司啟的話還沒說完，就被寧歸打斷，寧歸狐疑地打量他，覺得事情沒有他說的那麽簡單。

“不錯。”司啟瞥了他一眼，點點頭，“如今胤國國君駕崩，國內形勢大變。由於我這幾年都在雲國，沒能及時為太子凜布局，以致他如今太子之位岌岌可危，只有丞相一派和方淮苦苦支撐。前幾日他傳信於我，讓我回去替他掌控大局。我這邊事情已了，便也準備離開了。”

寧歸聞言，沈思了片刻，眼裏情緒暗湧，突然問道：“那上次隨你同來的那少年是何人？怎的這次沒同你前來？”

司啟僵了僵，說話的語氣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：“那小兔崽子是丞相之子，在雲國游玩時遇到了我，便賴在了我的身邊。恰巧那時丞相傳信於我，托我好生照顧他，可誰想那就是一頭白眼狼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司啟驚覺自己說漏了嘴，瞪了寧歸一眼，便不再說話。寧歸意味深長地看著他，見他面色坦然，不由得苦惱，本想借此讓他難堪，沒想到他這麽能忍。不過此時司啟的心情頗不平靜，心裏早把司命給記恨上了，可礙於自己沒了花炎的彼岸花瓣，一時去不了天界，就只能讓司命那家夥胡作非為。

百裏伏骨湊到自家師父面前，好奇地低聲問道：“師父，司啟叔叔怎麽了？那胤國太子和司啟叔叔是什麽關系？上次隨司啟叔叔過來的楚夜嵐又怎麽了？怎麽把司啟叔叔氣成這樣？”

百裏伏骨一大串問題把寧歸拉回神，他嘆了口氣，只道：“這些你以後就知道了，為師現在還不能跟你說。”他微微後退一步，百裏伏骨身上那股清新的竹葉清香讓他有些失神。

百裏伏骨沒有察覺到自家師父的異樣，轉身朝竹林外走去：“師父，司啟叔叔，我先回去換件衣服，你們先聊。”

寧歸笑著點頭，目光在百裏伏骨轉身離去的背影上停留了一會兒，便側頭看向司啟。司啟看了他半晌，之後笑了笑：“八年了，如今她也長大了，你可有打算了？”

“打算？”寧歸一怔，這八年時光匆匆而過，卻讓他忘了自己如今的處境。司啟見他茫然的神色，心知他定是沒有打算，當下臉色也嚴肅起來：“怎麽？你難道沒有一點打算？八年時間你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教給她了，比你的十年之約提前了兩年。若你還是猶豫不定，那……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寧歸打斷司啟的話，低聲道：“原本應該晚些做打算的，現在要提前了，不過我還有一事要你幫忙。”

“我幫你的忙還不少嗎？”司啟明顯心情不爽地瞪了他一眼，卻還是答應了，“說吧，什麽事？”

“在我離去的這段時間，骨兒可否就交給你了？你幫我看著她，莫讓她有生命危險就好。”寧歸看著他，笑了一聲，轉而臉色又變得沈重，“骨兒的心疾之癥不能再拖，我擔心……”

“你對你這小徒弟還真是好啊，事到如今竟還割舍不下，而且時間還有兩年，你這麽著急也沒用。”司啟蹙眉看著他，“當年你用我給你的藥配出效果類似的藥方，如今可是那藥方沒用了？”

“不是。”寧歸搖了搖頭，“我總不能讓她一輩子用那張藥方來壓制心疾發作的痛楚，那藥於她也不是百利而無一害。若有一天藥方失效了，我又不在了，那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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